第九十一章_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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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陆盛下令留活口,但这并非易事。

  这些人是百里虞扬死侍,忠义且性子极烈,被捉之后纷纷咬破口中暗藏的剧毒身亡。只余一人被反应过来的赵从安迅速掐住双颊,强行取出毒药,压制在地上令其动弹不得。

  做完这一切,赵从安回身,半跪于地,神色复杂的看向陆盛怀中昏死过去的赵焕茹,“太子,末将办事不利,如今只余下一人活着。”

  陆盛垂眸看着怀中赵焕茹惨白的脸色,将目光落在赵从安身上,“赵将军请起,如今赵小姐伤重,你请先行离开,带她去医治罢。”

  赵从安领命,上前接过他怀中的赵焕茹,却并未离开,转而将妹妹交给属下,令其带赵焕茹离去,他则仍旧守在陆盛身旁。

  陆盛看着他此番举措,未有异议,他未起身,依旧坐在那堆干草上,双腿微曲,臂垂于膝上,令人将唯一活着的那人压上前来。

  那人跪在地上,神色警惕的看着陆盛。

  陆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人,低声道:“肖寒岁昨日深夜离去,你们是百里虞扬的人?”

  那人并未回话,陆盛讥笑,垂眸看着地面散乱的山楂和野枣,“古旭同她父亲在你们手中吧?这二人如今是生是死?”

  那人听陆盛谈及古旭二人,终是有了反应,“太子何须问这个呢?主子待小旭姑娘有情,怎会加害她。”

  他见陆盛神色冷漠,知晓自己必定无法活下去,只刻意道:“只是不免吃些苦头罢了!”

  陆盛眸色阴狠,“你们动她了。”

  那人戏谑出声,“这道不是,只是为逼问太子下落,那叫今九的却是吃了许多苦头。小旭姑娘不忍,只得全盘托出。”

  这人此番言论,大约是说古旭为着那叫今九的男人将陆盛的踪迹泄露出来,陆盛听闻,微微偏头,冷笑道:“你这人没一句实话,想是继续逼问,你也说不出什么,如此,留你一命实则浪费了。”

  此言出,赵从安立即命人上前压着那人朝远处走去,寻了一空地斩杀。

  木兰围场一战虽胜,但大周局势已乱,京都等北方众多城市为肖寒岁占据。如今,情况紧急,需要着手处理的事情太多。

  陆盛单手撑地,缓缓站起,靖王上前搀扶,他无力挥手,道:“不必。”

  他看着前方草木,十分沉默,须臾,方才轻声吩咐靖王派人北上去寻古旭踪迹。

  靖王迟疑,“北上路线极多,且百里虞扬等人已是离开多时,要寻得小旭姑娘踪迹恐非易事。”

  陆盛似未有多在意,只道:“寻不着便寻不着,此时战乱,趁机放一些我们的人北上,日后必定有用。”

  靖王闻言,这才醒悟过来。

  此时战乱,北上各关卡想是被肖寒岁派兵占据,但行事匆忙,如今管理并不严苛,他们正好趁乱,将心腹安排在北上各据点处。

  众人准备离去,赵从安担心林中有人埋伏,领着数十人先行一步探路。

  靖王陆晔带人殿后,随侍在陆盛身旁。见赵从安等人离去,靖王返身,正待躬身引陆盛离去,却见这名未及十八的太子垂眸看着地上散乱的野果。

  他神情落寞,竟是透出几分脆弱之相,靖王心惊,不敢再看,微微后退一步,垂下头去安静的候着。

  须臾,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靖王微微抬眸,却是见着陆盛蹲下身子,沉默的一个一个将散落在地的野果捡了起来。

  这时,他突然想起方才为太子挡剑的赵焕茹,只沉沉叹气。

  ***

  广业十八年,秋,木兰围场一役,大周一分为二,南北互不往来。

  百里虞扬携传位圣旨,拥护淑妃之子登基,改年号建元,占据京都等北方城市。扬言陆盛等人于秋猎时杀献文帝,意图谋朝篡位。

  前太子陆盛南下,以江南为据点,并未称帝,其言百里虞扬为乱臣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双方言论不一,局势紧张,但因江南水患,战事稍休。两月后,水患尽除,入冬,战事方才蔓延开来。

  ……

  这日,百里虞扬下朝后,未如约至御书房与肖寒岁商议战事。

  如今朝中重臣,一半为肖寒岁心腹,另一半则是百里清往日的门生,此时皆归顺百里虞扬,入朝做事。虽则朝堂上,势力一分为二,但真正令他有力与肖寒岁分庭抗争的则是他手中兵权。

  秋猎之初,百里虞扬令人携玉牙探得东宫人马路线后,立即着人携玉牙入京都城南典当行。

  战役爆发,他赶在肖寒岁前面将太子安插在京都的势力一一铲除,将陆盛这些年累极的财富尽数归入百府。

  此后,秋猎一役战败,肖寒岁忙着整顿皇宫,安插自己势力,他则迅速用搜刮来的金银,招兵买马。

  此事虽十分仓促,但因战乱,肖寒岁无力顾忌他,待一切平定,他手下军队已是初据规模,即便肖寒岁不喜,也是轻易动他不得。

  到此时,百里清及麻世春夫妻二人因深感愧对大周,生出此等孽子,终日困在府中并不露面。

  麻世金却在他的劝说下,入军营做事。

  父母清高,痛恨独子此番行径,但府中终是有麻世金这么一个知事的。如今,他既已是迈出第一步,便是再无回旋余地,此后行事只得事事小心,不然,整个百府不是死在陆盛手中,便是被肖寒岁所灭。

  今日早朝,肖寒岁暗中把控年幼的皇帝,派兵南下。

  他未出言表态,却在肖寒岁命麻世金带病南下时出面阻拦,声称其负伤严重。他此种行径已是触怒肖寒岁。

  出兵南下,百里虞扬并未有异,却不想让手下初具规模的军队出战。

  肖寒岁想利用他的军队,以其和陆盛拼杀,他坐享渔翁之利?

  真是可笑!

  但一味推脱却非易事!

  时日渐长,肖寒岁必定会想法动他。他苦笑,想着他身上压力颇重,不比躲在江南的陆盛容易。

  他心事重重,从马车下来后,埋头朝府中走去。

  罗扬如今去了军营操练军队,青衣侍奉在他身侧,此时,忙迎了过来,低声道:“公子,老爷和夫人今早又起了争执,两人至如今也未进食。”

  夫妻二人前半生和睦贯了,如今因百里虞扬却是时常争吵。

  百里虞扬并未理会,一路前行,神色冷硬,“日后他二人若无其余重要的事情便不必事事禀报。”

  青衣垂眸,知晓他自作主张将此事禀报是多事了,忙颔首称是,这时,百里虞扬突然顿住脚步,问道:“她今日在做什么?”

  青衣一顿,抬头见公子透出几丝温和之态,忙答道:“与往日并无不同,清晨洗漱过后用了早膳,便在后花园闲逛了半个时辰,而后开始习书作画。”

  百里虞扬听闻,似乎很是满意,道:“我去看看她。”

  古旭如今仍旧住在西苑,古维今则是被迫服下软筋散,终日困在侧院一间偏房,日日被人看管,不得踏出一步。

  父女两人,待遇却是迥然不同。

  如今,百府的主子是百里虞扬无疑,但这第二人…...似乎成了古旭,她的待遇比百里清及麻世春夫妻二人还要好。

  百里虞扬进入西苑,未走几步便看见立在窗前的女子。

  古旭这几月不常说话,但她不似百里清及麻世春,她待百里虞扬虽不甚热络,却也并不责骂,也不冷嘲热讽。偶尔,还会与他说说话。

  进入西苑后,百里虞扬绷了整日的心终是缓缓松了下来,他缓步进入古旭厢房,一进入便察觉屋内温度过高。

  他脱掉身上朝服,身旁丫鬟立即接过,放在一旁的衣架上,这般,他才舒适一些。朝立在窗前的古旭走去,他柔声问道:“很怕冷吗,我方进你这屋子,都快热出汗来了。”

  见古旭不应,他也不恼,他一个人待着,房里安静的吓人。若去了主屋,百里清责骂,麻世春哭诉,他也烦,思来想去,总不如古旭这,虽也十分安静,却是十分舒适的,“既是怕冷,怎么一直立在窗前。”

  他上前一步,抬手将古旭身前的木窗微微阖上,只露出一道缝隙。

  古旭见此回身,越过他朝软塌走去,“是怕冷,但外面下雪了,便想看一看。”

  如今十二月末,今日初雪。

  百里虞扬看着坐在软塌上,端着银耳汤喝的古旭,忽然低声道:“古旭,你去年是这个时候来的府上。”

  古旭愣住,去年?

  去年冬日,她触怒献文帝,假死被人救出宫外安置在百府西苑,似乎却是十二月末。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古旭埋头,思索着这一年,她似乎只同陆盛相处了不到三月?其余的时间,却是一直待在百府的。

  两人幼时日日在一处,年纪大了,相处的时日却是少之又少!

  如今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便很想陆盛,很想,很想。

  百里虞扬发觉这一点,心情终是好了许多,他上前坐在古旭对面,轻声道:“你来了也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去年你痴痴傻傻,如今竟是好了。”

  他叹气,“我此前,一直以为你是不会好的。”

  古旭放下汤碗,看着百里虞扬,“我好了,你不开心?”

  百里虞扬神色微震,“为何这么说?”

  古旭微微低头,一边轻轻吹着热气,一边道:“你看着似乎很遗憾。”

  百里虞扬摇头,“你多心了。”

  “你傻的时候是很可爱,但如今却更好。我如今无事,陪我下棋如何?”

  古旭无异议,同他下了两局,皆是败的惨不忍睹,他并不谦让,雷厉风行,一直相逼,索性古旭心态极好,输了也不恼。

  接着,两人又下了几局,百里虞扬因近来事忙,不便久留,便起身告辞。

  古旭忽然将他唤住,“百里虞扬。”

  百里虞扬回身,他在古旭这待了半晌,心情好了许多,眉目温和,问道:“怎么?有事吗?”

  “我想见我父亲。”

  古旭微微仰头,看着立在软塌前的百里虞扬,恳切道:“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父女两人自入府后,便被人分开看管,此前古旭提过同古维今见面,被百里虞扬断然回绝,不想此时她却是又提了起来。

  百里虞扬看了她半响,点头应道:“同他见面可以,但不要想些其它的,如今入冬,年关将至,留下同我一道过春节如何。”

  古旭伸手轻轻摸着腹部,点头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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