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哄先生_渣了那朵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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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哄先生

  他的耳朵红了一片,却勉强维持着镇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他“嗯”完,又觉浑身都不对劲了起来,明明只是很稀松平常的对话,为什么最后会偏到这个地方来……在这种肉贴肉、面对面的暧昧情愫的冲击之下,他无所适从,心底有些发慌,宛如置身于漂浮的泡沫之中,抓不到实处。

  “我相信先生不会骗我。”姚盼的眼神有种绝对的信任,她用力握住了宗长殊的手,手指在他的腕上轻轻地贴合,看着他的眼睛,情人一般温和地低语:

  “定不负先生,一片赤诚之心。”

  似表白一般。

  这一刻,他们没有男女的分别,只有两个炽热的灵魂,被分别刻上君与臣的烙印。

  宗长殊短暂的怔愣后,只觉周围的温度更加升高,抽出了自己的手:“咳,“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背过身去,“好了,”是他惯用的训诫的口吻,微蜷的手指却透露出心中的紧张,

  “再这样像什么样子?让人见了恐生事端,于殿下的声名也有所损害。”

  他一板一眼的,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姚盼哪能让他躲,立刻跟着转到他面前,明亮的眼神在他面孔上扫来扫去,在他要恼的时候,赶紧顺着他的话撒娇说:

  “可是——在哥哥面前,梨梨就是只想当一个小孩子嘛。”

  她红唇微嘟,仗着他无形中的纵容而愈发无法无天。故意去搂他的手臂,二人身体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被人看见又怎样?难道他们还敢在背地里议论什么吗?”

  “我与哥哥深情厚谊,同心同德,哥哥待我,也是一片真心。”

  宗长殊手臂僵硬,他像个泥塑的一样,被钉在原地,一动也动不得。

  他的眼眸垂下,瞳孔漆黑。

  他盯着她的嘴唇,在走神。

  他想起今日……中毒时意识模糊,可是那气息却十分的清晰……咫尺之距。

  她的声音传入耳中,叽叽喳喳,像只黄莺一般吵闹不休。

  ……又如此可爱。

  “哥哥方才也说了,我与长安一样重要。”

  她说完又立刻摇着头推翻,乌黑圆溜的眼眸,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不,哥哥说的是——世上我最重要——就是这个意思,对不对?既然是哥哥说的,我便绝对不会怀疑。哥哥都那般表态了,难道我,还会惧怕什么流言蜚语吗?”

  “梨梨不会怕的。”

  “因为梨梨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梨梨只在乎哥哥啊。”

  “梨梨待哥哥的心,与哥哥待梨梨的是一样的。长殊哥哥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这个世上,我最舍不得让哥哥伤心了。”

  姚盼一口气说完,便将脸埋在他的臂膀之上,像是害羞到不行,耳朵尖都微微地红了起来。

  唉!唉!

  若是姚盼的劲敌宗长安见了这场面,定要翻个白眼,这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呢?哪里像个女子?

  可姚盼哪里是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可没有她那么大胆直接,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

  少女极为自然的真情流露,依靠在他肩头的身体还在颤抖,想是很难为情一般,半天都不肯抬起头来。

  她的发蓄了很长,乌黑顺滑如同流水一般都能够碰到他的手了,他的指尖微动,却只是触碰着。

  克制着强烈的冲动,不要像之前那样把她揽入怀中,她并不是他的所有物啊。

  她是真心将他当成兄长,全身心地信任依赖着,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从他们,在紫宸殿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个小奶团子的时候,从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抓着他不放的时候开始,他们便产生了再也不可能被分割的羁绊。

  看着她守着她,一年一年,从那小小的一团,长成娉婷美丽的姑娘。

  从顽皮天真的小帝女,到册封大典上,那举止端庄,贵气优雅的太女殿下。

  那种肖似前尘的气度令他失语,看着她登上锦绣簇拥的长阶,一席杏黄色的蟒袍凌驾于大地之上,广袖轻扬,明亮的目光宛如明珠生辉。

  自信、高傲、一如既往。

  文武百官跪拜叩首,他也深深地臣服。

  他的璞玉经过了千雕万琢,终于要绽放出最夺目的光彩。

  原来他的心愿,只是这样简单而已。

  充满仰慕的纯真的目光,想要一直被这样注视着,永远……

  可是不能忽略掉的,是她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那洋溢着的青春的气息,足以让年轻的男子沉沦。

  宗长殊很快掩饰掉眼底那一丝晦暗,恢复成一片清澈坚定。无上的满足感在心底蔓延,逐渐巨浪滔天,一遍一遍地体会,她的话语之中,满满的对他的信重。

  只要得到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倚重就好了不是么。

  上一世那永远含着怀疑、冷漠、敌意、轻蔑、不屑一顾的君王的目光,终于完全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锋利的,好似能够切割血肉的刀刃,终于化成温柔的流水,让他心上每一寸干涸的土地,都莹润起来。

  他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心理有多么病态,他甚至无法拒绝她的接近。她与前一世越来越相似了。

  越来越相似的长相,越来越贴近的气度,只有那刻在骨子里的高傲,是一如既往的。

  不同的,是她对他的态度,还有时不时的亲昵,这些都让他如同上瘾一般,难以割舍、不忍拒绝,哪怕有时候已经超越了君臣的界限。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个正常的君王和臣子之间是这样相处的。

  那些时时刻刻与君王腻在一处的,是媚主的奸佞,是小人,是幸臣。

  他曾经见女帝,与她的某一个郎侍相处便是这样,那郎侍也是她的郎中令,有些时候甚至能影响陛下的决策。

  难道他跟那些人是一类的么。

  宗长殊一皱眉,立刻强迫自己,拉开跟她的距离。

  姚盼有点莫名其妙,忽见他沉下身体,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伸出了手掌,姚盼的肩膀被他握住,颇有些小心翼翼,五指轻轻收拢。

  他的眼眶有一点儿湿润,在暗处反射的光芒,如同幽夜萤火,让她心底微悸。

  给人的感觉,像一个低饱和度的瓷器,又清冷,又有种易碎的美感。他轻轻皱着眉,像是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

  “是的,殿下,您是臣最重要的人。是臣发过誓,要好好守护的人。一直……一直都很重要,是臣唯一的弟子,是……”

  他竟然哽咽了,这一停顿,便抿着唇不肯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是前世的悔,是愧,

  是所有遗憾。

  姚盼结结巴巴地问:

  “先生,你……你怎么了。”

  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半天答不上来话,像一头垂头丧气的驯鹿。

  姚盼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表个忠心,还把自己给感动了呢?她嗤之以鼻,却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他的肩膀:

  “是不是梨梨说错什么了?……哥哥不要伤心,哥哥伤心,我也就不开心了。”

  姚盼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室继承者,按理说,对于臣民的心思,她也无需过多揣摩。

  只上一世执掌大宝那么多年,帝王御下那一套,她还是明白一点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过这个臣子就有点叛逆了,怎么还要她这个主君时时哄着才行?

  姚盼轻拍着宗长殊的背,有点郁闷。

  食君之禄,当事君以忠。

  宗长殊,绝对有那种想要成为一代贤臣,流芳百世的心愿。

  被君王器重,为君主而死,像古时候的那些名臣一般,如果较真起来,是会为全忠义之名,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的。

  不过姚盼十分清醒地认知到:良禽择木而栖,宗长殊会这样,只是因为他以为,她是他能够鞠躬尽瘁的对象罢了。

  他的那些话,也不过是说给,幻想中的君主听的。

  毕竟一直以来的教条便是如此,学堂里的夫子,也一直都是这么教导的。

  所以,是世人的眼光,成就了那个最初的宗长殊。

  后面他会造反,也许,是源于他骨子里对皇族权贵、士庶之别的不屑一顾吧。

  姚盼原本以为,宗长殊从根子里就是个坏种,装得清高,事实上,对权力有着超乎平常的渴望。

  可,在东华书院的那十年,完全扭转了她的看法。

  这位裴院首的弟子,日常除了完成自己的课业以外,作为她的伴读,还会常常来指导她。

  姚盼故意出错过几回,以为他会无视,或往别的歧路引导,他都没有,反而像个正经夫子一般,对她严加要求,要是做错了,还会打她的手板心。

  更不像外界猜测的,故意引诱,好将太女牢牢地捏在手心——

  因为他根本就懒得那样做。

  所谓的依赖信重,都是姚盼,在他身边多年所营造出来的假象。

  简单来说,就是宗长殊并没有故意把她教歪,他好像是真的想好好教导她,好好辅佐她的,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虽然以前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很尊敬就是了。

  改变也是在这几年,他不再随便让她靠近了,她进他退,一次次地强调君臣有别,男女有别,整天以臣臣臣来自称,让她有些感到危机,不得不加紧攻势。

  姚盼算是琢磨明白了,这一世,宗长殊的轨迹便是完完全全照着忠臣的模板,一步一个脚印来的。

  宗府的人都说,他们宗大人就是个冷心冷情,没有欲望的人,可是,亲爱的先生,

  你这般渴求着君王的器重与垂爱,

  难道不是另一种,

  欲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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