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失魂
“嘛，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做不了数。”曲柯意识到气氛有点过于凝重了，开玩笑缓解一下，“别听我一个外人瞎说。”
她是不是瞎说，身在局中的人最明白。
尤其是漩涡中心的张楚岚。
张楚岚面色凝重，心想，田老当年下山追爷爷，回来的路上便遭到残忍对待，他怕是从爷爷那里知道了这个成仙的秘密。
爷爷又为什么知道这个秘密呢？
他不是参与者，也至少是知情者。
张楚岚脑海里忽然闪现过张怀义死前的回忆，行将就木的张怀义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见到了雷雨中从尸山血海之上漫步走来纯净如同赤子冯宝宝，然后心甘情愿地死在她的手上，圆满地迎接生命的终焉。
爷爷当年干了什么……
难道跟宝儿姐有关吗？
“张楚岚，有件事我挺好奇的。”曲柯指了指门外的位置，轻声吐出令张楚岚浑身发寒的话，“你身边那位冯宝宝究竟是不是人呢？”
在碧游村的时候，她就发现冯宝宝的异样，这个人无论是灵炁还是心性都纯净过分了，这不是凡尘中人能达到的地步，就算上清派专修心性几十年的老道也到不了她这个程度。
因为大道无情，而人总有偏私。
没有人能完全做到没有偏爱。
而在碧游村最后那页，她舍弃躯体，完全释放自己的能力的时候，竟然定不住冯宝宝的魂。
要说张之维千年一遇的修练奇才，百年身心双修，能做到身心都无坚不摧，御不了魂还有得解释。
可冯宝宝看上去只是年轻的无门无派的小姑娘。
这可太奇怪了。
张楚岚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有些失控地捏住桌角，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心绪不宁，思绪纷乱，心想曲柯明明和宝儿姐没见过几面为什么会这么敏锐？还是说他藏的不够，不止曲柯和王也，随随便便一个有些阅历的高手都能看出宝儿姐的不同？
……我该怎么办。
王也这时伸出手，包住张楚岚的手，揉了揉，哄着他把手从桌角那放下来。
张楚岚愣了愣，下意识松了手，王也将就着握住他的手，翻开他的掌心，看到柔软的掌心已经被他生生勒出红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叹了口气，劝道：“我说过了，你是瞒不住的。”
昨天是赵方旭和王也，今天是曲柯，到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甲申之乱不真正结束，冯宝宝的秘密迟早为江湖人所知。
“老张，与其躲躲藏藏，提心吊胆，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呢？”
怎么坦诚？
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护不住冯宝宝，如果只是护着她过一生如履薄冰地度过一生也就罢了。
可他答应了要查明冯宝宝的身世就不能置身事外，他注定成为甲申之乱后另一场风暴的中心，更严重一点他或许和他爷爷一样成为这场祸乱的始作俑者。
他能信谁？他敢信谁？
信了自己会不会遭殃？信了会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他揉了把脸，脑内急速运转后，留下的便是些无用的残渣碎片，激烈的情绪互相冲撞着，生生要斗个不死不休，但它们的主人却累了。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此吗？”王也仍握着他的手，温和地看着他，成为这片无所依凭的孤舟唯一的船桨，给予他前行的力量。
“老张，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马仙洪终于开口了，他打量着张楚岚痛苦又迷茫的样子，找到自己曾经的模样，软下心肠，难得也好言相劝，“我可以保证，我和曲柯不会害你。”
曲柯应和着马仙洪的话，她柔声劝道：“你与其被别人发现冯宝宝的异常，不如让我先看看。”
“张楚岚，我觉得你实际上没有如你所想那般知道冯宝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楚岚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王也，王也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总不能永远在她左右。”
张楚岚垂下头，额前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阴霾，低声说：“我知道了。”
冯宝宝被张楚岚叫进屋内，冯宝宝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最后将眼神落到张楚岚身上。
“谈完了啊？”
张楚岚摇了摇头，他离冯宝宝不远，但冯宝宝还需昂着头看他，于是张楚岚习惯性地为她弯下脊梁，和往常一样同她笑。
“宝儿姐，有件事要你拿主意。”张楚岚指了指身后的曲柯，“曲柯要看看你。”
冯宝宝歪头，奇道：“咋个看喃？”
曲柯飘过来，给她解说：“你什么也不用做，不要抗拒我的灵炁就可以。”
“得行蛮。”冯宝宝答应的干脆利落。
“宝儿姐，你确定吗？”
“有什么问题蛮？”冯宝宝看了曲柯一眼，问张楚岚，“她要害我嗦？”
张楚岚摇了摇头。
“那有啥子问题喃。”冯宝宝非常豪爽，“反正不得害我，看就看咯，看蛮。”
张楚岚一怔，半晌，嘴边的笑容消融，轻声叹道：“宝儿姐，你啊……”
冯宝宝眨了眨她那双大眼，有点不耐烦了，问他：“又爪了蛮？”
张楚岚又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还要在你身边学很多。”
冯宝宝颔首，毫不脸红地说：“那确实，学到点噻。”
接着她闭上眼，任由曲柯翠绿的灵炁灌进她的身体中，冯宝宝和常人不同，心性干净，专心致志，说不会反抗曲柯的灵炁便动也不动，甚至连动物最基本条件反射的反应也没有。
曲柯暗暗想，就这反应已经脱离了这世间生灵的界限了。
灵炁慢慢灌进冯宝宝的经脉之中，接着渗进她的神魂中，令曲柯惊讶的事发生了，冯宝宝的神魂里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但也不像强行被什么人吸走了。
况且这种吸人生魂的鬼招，早在几百年前就失传了，应该不可能发生在冯宝宝身上。
冯宝宝的神魂更像是自然消失的，或者说，陨落。
她这种状态更像人正常死去之后，失去魂体后躯体的状态，就和曲柯的躯体状态一样。
难道说……冯宝宝其实是一具有自我意识的空壳吗？
这种想法过于诡异，但曲柯和自己的躯体在长期分离后也出现了难以相融的状况，千年后附身在躯体上行动时也时常会出现躯体“闹脾气”的情况。
曲柯一挥手，弥漫在冯宝宝周身的灵炁便散去了，冯宝宝慢慢睁开眼，眼底干净到没有一点波澜。
曲柯转过身，望了马仙洪一眼。
“怎么了？”马仙洪问道。
“我有个问题，”马仙洪颔首让她说，曲柯便道，“修身炉既然能改变人的躯体，生成转生异人，那能不能改造生灵。”
“你说过，连人都能炼。”
马仙洪扣了扣桌子，思索片刻，解答了曲柯的疑问：“理论上不止是人，修身炉连神都能造的。”
张楚岚闻言，想起碧游村的经历，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惊呼一声：“你说什么？！”
马仙洪皱了皱眉，解释道：“这只是理论上，事实上作为一名炼器师，从实践的角度，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世上没有凭空捏造的东西，就算是八奇技也要遵循一定的道理，想要造人，那就得献出人的材料，想要变成高强的异人，那就得吸纳无数高强异人的灵炁，想要凭空造神……”
曲柯默契地回道：“也需要神明的献祭。”
曲柯飘到马仙洪身边，举例与他们说：“就像我这种，是做不了造神材料的。”
马仙洪无奈地瞥她一眼，心想，举得什么破例子。
“张楚岚，冯宝宝不是人。”
张楚岚和王也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
曲柯心里“哦”了一声，心想他们估计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把这事捂得这么严实。
“但她跟我可不一样，我虽然死了，但躯体，魂体两者不缺，但我刚刚看了冯宝宝的神魂。”曲柯顿了顿，仔细瞧张楚岚脸色的变化，“她的神魂一片空白。”
张楚岚终于变了脸色。
“某种意义上，”曲柯凝视着稚子般的冯宝宝，说，“你应该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冯宝宝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许久之后，好奇地问曲柯：“那我是喃门死的哦”
“你不记得？”
“我不晓得勒，以前的事我都记不起来啰。”
魂体是如何消亡这事她记不起来很正常，因为她目前只是躯壳，魂体所承载的东西，躯壳并没有。
曲柯沉吟片刻问她：“你想记起来吗？”
冯宝宝疯狂点头：“想哦，我想找我屋头的人。”
这就有点为难了，曲柯将视线落在她身边的张楚岚，说：“有的话，我只能和你说。”
张楚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与冯宝宝吩咐了一声，便跟着曲柯走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冯宝宝抻着头一直瞧着张楚岚的背影直到被合上的房门彻底掩盖他的身影。
“张楚岚，”到了屋内，曲柯沉声道，“你是不是在帮冯宝宝找什么东西？”
“如果是记忆这类的东西，我奉劝你一句，别找了，没结果的。”
张楚岚浑身僵住了，他问：“为什么？是因为时局吗？”
“不是这个原因，你知道的我能御魂，本身还是孤立存在的魂体，对人的神魂还算了解。”
“你和宝宝待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有点发现。”
“什么发现？”
曲柯心想，真是明知故问。
“我之前也说了她不是人，可她表面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差了一点东西，这东西自然就是我刚刚说的神魂。”
“人的死亡一般是这样一个过程，”曲柯立起右手与他一根根掰扯，“首先是魂体的消亡，丧失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接着是躯体腐败化为白骨重归天地，最后是他者关于亡者记忆淡漠甚至消亡后对亡者执念的消失。”
“魂体是承载人类情感和记忆最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个人真正的本体。我不知道宝宝是因为什么原因能在失去神魂的情况下还能拥有寻找家人，恢复记忆这类人类才有的复杂且情感丰富的愿望的。”
“我现在有个猜想。”
“宝宝在失去魂体后本该正常死亡，但是有个人，为她的躯体重新注入生机，并为这副躯体打造了新的魂体，但这个魂体毕竟不是宝宝本来的东西，且是人为打造的，所以宝宝看上去总是差点什么。”
“她是人，又不是人，她是因某个人执念而做出的违背天道的产物。”
“毕竟违背天道，那个人再如何偏执的要复活冯宝宝，也是一场镜花水月，现在的宝宝不再是冯宝宝，她只是一个新生的生灵。”
她说了许多，眼见着张楚岚脸色越来越苍白，心生怜悯，低声劝道：
“张楚岚，你帮忙要找的冯宝宝的过去很可能并不是这个宝宝的过去，而是她已经消亡魂体的过去。”
“很显然，这是没有意义的。”
她飘到张楚岚身前，眼睛却越过这扇禁闭着的门，看到了抻着头，目不转睛地等着张楚岚的冯宝宝。
她长叹一声，问他：
“这一场注定血本无归的征途，你确定要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把自己的人生都赔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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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瞎说，身在局中的人最明白。
尤其是漩涡中心的张楚岚。
张楚岚面色凝重，心想，田老当年下山追爷爷，回来的路上便遭到残忍对待，他怕是从爷爷那里知道了这个成仙的秘密。
爷爷又为什么知道这个秘密呢？
他不是参与者，也至少是知情者。
张楚岚脑海里忽然闪现过张怀义死前的回忆，行将就木的张怀义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见到了雷雨中从尸山血海之上漫步走来纯净如同赤子冯宝宝，然后心甘情愿地死在她的手上，圆满地迎接生命的终焉。
爷爷当年干了什么……
难道跟宝儿姐有关吗？
“张楚岚，有件事我挺好奇的。”曲柯指了指门外的位置，轻声吐出令张楚岚浑身发寒的话，“你身边那位冯宝宝究竟是不是人呢？”
在碧游村的时候，她就发现冯宝宝的异样，这个人无论是灵炁还是心性都纯净过分了，这不是凡尘中人能达到的地步，就算上清派专修心性几十年的老道也到不了她这个程度。
因为大道无情，而人总有偏私。
没有人能完全做到没有偏爱。
而在碧游村最后那页，她舍弃躯体，完全释放自己的能力的时候，竟然定不住冯宝宝的魂。
要说张之维千年一遇的修练奇才，百年身心双修，能做到身心都无坚不摧，御不了魂还有得解释。
可冯宝宝看上去只是年轻的无门无派的小姑娘。
这可太奇怪了。
张楚岚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有些失控地捏住桌角，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心绪不宁，思绪纷乱，心想曲柯明明和宝儿姐没见过几面为什么会这么敏锐？还是说他藏的不够，不止曲柯和王也，随随便便一个有些阅历的高手都能看出宝儿姐的不同？
……我该怎么办。
王也这时伸出手，包住张楚岚的手，揉了揉，哄着他把手从桌角那放下来。
张楚岚愣了愣，下意识松了手，王也将就着握住他的手，翻开他的掌心，看到柔软的掌心已经被他生生勒出红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叹了口气，劝道：“我说过了，你是瞒不住的。”
昨天是赵方旭和王也，今天是曲柯，到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甲申之乱不真正结束，冯宝宝的秘密迟早为江湖人所知。
“老张，与其躲躲藏藏，提心吊胆，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呢？”
怎么坦诚？
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护不住冯宝宝，如果只是护着她过一生如履薄冰地度过一生也就罢了。
可他答应了要查明冯宝宝的身世就不能置身事外，他注定成为甲申之乱后另一场风暴的中心，更严重一点他或许和他爷爷一样成为这场祸乱的始作俑者。
他能信谁？他敢信谁？
信了自己会不会遭殃？信了会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他揉了把脸，脑内急速运转后，留下的便是些无用的残渣碎片，激烈的情绪互相冲撞着，生生要斗个不死不休，但它们的主人却累了。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此吗？”王也仍握着他的手，温和地看着他，成为这片无所依凭的孤舟唯一的船桨，给予他前行的力量。
“老张，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马仙洪终于开口了，他打量着张楚岚痛苦又迷茫的样子，找到自己曾经的模样，软下心肠，难得也好言相劝，“我可以保证，我和曲柯不会害你。”
曲柯应和着马仙洪的话，她柔声劝道：“你与其被别人发现冯宝宝的异常，不如让我先看看。”
“张楚岚，我觉得你实际上没有如你所想那般知道冯宝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楚岚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王也，王也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总不能永远在她左右。”
张楚岚垂下头，额前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阴霾，低声说：“我知道了。”
冯宝宝被张楚岚叫进屋内，冯宝宝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最后将眼神落到张楚岚身上。
“谈完了啊？”
张楚岚摇了摇头，他离冯宝宝不远，但冯宝宝还需昂着头看他，于是张楚岚习惯性地为她弯下脊梁，和往常一样同她笑。
“宝儿姐，有件事要你拿主意。”张楚岚指了指身后的曲柯，“曲柯要看看你。”
冯宝宝歪头，奇道：“咋个看喃？”
曲柯飘过来，给她解说：“你什么也不用做，不要抗拒我的灵炁就可以。”
“得行蛮。”冯宝宝答应的干脆利落。
“宝儿姐，你确定吗？”
“有什么问题蛮？”冯宝宝看了曲柯一眼，问张楚岚，“她要害我嗦？”
张楚岚摇了摇头。
“那有啥子问题喃。”冯宝宝非常豪爽，“反正不得害我，看就看咯，看蛮。”
张楚岚一怔，半晌，嘴边的笑容消融，轻声叹道：“宝儿姐，你啊……”
冯宝宝眨了眨她那双大眼，有点不耐烦了，问他：“又爪了蛮？”
张楚岚又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还要在你身边学很多。”
冯宝宝颔首，毫不脸红地说：“那确实，学到点噻。”
接着她闭上眼，任由曲柯翠绿的灵炁灌进她的身体中，冯宝宝和常人不同，心性干净，专心致志，说不会反抗曲柯的灵炁便动也不动，甚至连动物最基本条件反射的反应也没有。
曲柯暗暗想，就这反应已经脱离了这世间生灵的界限了。
灵炁慢慢灌进冯宝宝的经脉之中，接着渗进她的神魂中，令曲柯惊讶的事发生了，冯宝宝的神魂里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但也不像强行被什么人吸走了。
况且这种吸人生魂的鬼招，早在几百年前就失传了，应该不可能发生在冯宝宝身上。
冯宝宝的神魂更像是自然消失的，或者说，陨落。
她这种状态更像人正常死去之后，失去魂体后躯体的状态，就和曲柯的躯体状态一样。
难道说……冯宝宝其实是一具有自我意识的空壳吗？
这种想法过于诡异，但曲柯和自己的躯体在长期分离后也出现了难以相融的状况，千年后附身在躯体上行动时也时常会出现躯体“闹脾气”的情况。
曲柯一挥手，弥漫在冯宝宝周身的灵炁便散去了，冯宝宝慢慢睁开眼，眼底干净到没有一点波澜。
曲柯转过身，望了马仙洪一眼。
“怎么了？”马仙洪问道。
“我有个问题，”马仙洪颔首让她说，曲柯便道，“修身炉既然能改变人的躯体，生成转生异人，那能不能改造生灵。”
“你说过，连人都能炼。”
马仙洪扣了扣桌子，思索片刻，解答了曲柯的疑问：“理论上不止是人，修身炉连神都能造的。”
张楚岚闻言，想起碧游村的经历，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惊呼一声：“你说什么？！”
马仙洪皱了皱眉，解释道：“这只是理论上，事实上作为一名炼器师，从实践的角度，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世上没有凭空捏造的东西，就算是八奇技也要遵循一定的道理，想要造人，那就得献出人的材料，想要变成高强的异人，那就得吸纳无数高强异人的灵炁，想要凭空造神……”
曲柯默契地回道：“也需要神明的献祭。”
曲柯飘到马仙洪身边，举例与他们说：“就像我这种，是做不了造神材料的。”
马仙洪无奈地瞥她一眼，心想，举得什么破例子。
“张楚岚，冯宝宝不是人。”
张楚岚和王也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
曲柯心里“哦”了一声，心想他们估计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把这事捂得这么严实。
“但她跟我可不一样，我虽然死了，但躯体，魂体两者不缺，但我刚刚看了冯宝宝的神魂。”曲柯顿了顿，仔细瞧张楚岚脸色的变化，“她的神魂一片空白。”
张楚岚终于变了脸色。
“某种意义上，”曲柯凝视着稚子般的冯宝宝，说，“你应该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冯宝宝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许久之后，好奇地问曲柯：“那我是喃门死的哦”
“你不记得？”
“我不晓得勒，以前的事我都记不起来啰。”
魂体是如何消亡这事她记不起来很正常，因为她目前只是躯壳，魂体所承载的东西，躯壳并没有。
曲柯沉吟片刻问她：“你想记起来吗？”
冯宝宝疯狂点头：“想哦，我想找我屋头的人。”
这就有点为难了，曲柯将视线落在她身边的张楚岚，说：“有的话，我只能和你说。”
张楚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与冯宝宝吩咐了一声，便跟着曲柯走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冯宝宝抻着头一直瞧着张楚岚的背影直到被合上的房门彻底掩盖他的身影。
“张楚岚，”到了屋内，曲柯沉声道，“你是不是在帮冯宝宝找什么东西？”
“如果是记忆这类的东西，我奉劝你一句，别找了，没结果的。”
张楚岚浑身僵住了，他问：“为什么？是因为时局吗？”
“不是这个原因，你知道的我能御魂，本身还是孤立存在的魂体，对人的神魂还算了解。”
“你和宝宝待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有点发现。”
“什么发现？”
曲柯心想，真是明知故问。
“我之前也说了她不是人，可她表面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差了一点东西，这东西自然就是我刚刚说的神魂。”
“人的死亡一般是这样一个过程，”曲柯立起右手与他一根根掰扯，“首先是魂体的消亡，丧失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接着是躯体腐败化为白骨重归天地，最后是他者关于亡者记忆淡漠甚至消亡后对亡者执念的消失。”
“魂体是承载人类情感和记忆最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个人真正的本体。我不知道宝宝是因为什么原因能在失去神魂的情况下还能拥有寻找家人，恢复记忆这类人类才有的复杂且情感丰富的愿望的。”
“我现在有个猜想。”
“宝宝在失去魂体后本该正常死亡，但是有个人，为她的躯体重新注入生机，并为这副躯体打造了新的魂体，但这个魂体毕竟不是宝宝本来的东西，且是人为打造的，所以宝宝看上去总是差点什么。”
“她是人，又不是人，她是因某个人执念而做出的违背天道的产物。”
“毕竟违背天道，那个人再如何偏执的要复活冯宝宝，也是一场镜花水月，现在的宝宝不再是冯宝宝，她只是一个新生的生灵。”
她说了许多，眼见着张楚岚脸色越来越苍白，心生怜悯，低声劝道：
“张楚岚，你帮忙要找的冯宝宝的过去很可能并不是这个宝宝的过去，而是她已经消亡魂体的过去。”
“很显然，这是没有意义的。”
她飘到张楚岚身前，眼睛却越过这扇禁闭着的门，看到了抻着头，目不转睛地等着张楚岚的冯宝宝。
她长叹一声，问他：
“这一场注定血本无归的征途，你确定要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把自己的人生都赔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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